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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意象凝望
無論一春一夏一秋,他們都是最美的意象。秋天的意象凝望。
秋天的意象【1】
夏天的時候,我曾來過這里,半山坡的向日葵,齊刷刷地仰著臉,沖著太陽笑。
太陽依舊在天空掛著,很溫暖地照耀著山川、河流、樹木、田野里已經成熟了的莊稼。
可是,那半山坡金燦燦的笑臉不見了,所有的葵花全都低垂著頭,在風中不停叩問。
不知是在尋找那些丟失了的日子,還是在與土地探討,生命的含義。
開花是生命之燦爛,結果是生命之豐碩。
當碩果累累的時候,就意味著生命行將結束。
一棵棵向日葵低垂著頭,在來來往往的秋風中,在生生滅滅的秋霜里,感覺到了生命的短促與沉重。
那些曾經燦爛的花瓣,早已經被一個個行走的日子帶走了,或者灰飛煙滅,或者融入泥土,魂歸故里;那一片片寬大的葉子,風干了,破損了,在秋風里嘩嘩作響,像是在吟誦一曲秋天的挽歌。
一生的心血,全都傾注在了那圓圓的葵花盤上,而曾經高挑的身材、在風雨中翩翩起舞的葉片,都漸漸枯萎,步入垂死。
風風雨雨一生,都是為了這一圓滿的結果嗎?
圓圓的葵花盤,多么像不停行走的日月啊。
那縱橫有序,飽滿而新鮮的葵花籽,記載著一個個走過的日子。
每一個日子都不曾虛度,每一滴心血都在這里凝聚、結果。
這就是葵花一生的結果。
也許,這就是生命的價值、生命的意義。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世上萬物,都有自己行走的軌跡,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都會生活出各自生命的意義來。
幾個農民從山下走來,把那些低垂的葵花輕輕抬起,輕柔地拂去覆蓋在葵花籽上面那一層殘存的花蒂,摩挲,凝視,像是進行一場新生兒的洗禮。
葵花籽露出來,呲著一排排整齊的牙齒,燦爛地笑。
農民臉上的皺紋舒展了,抑制不住的喜悅,從縱橫的紋路里蕩漾出來。
臉是土地一樣的顏色,皺紋像土地一樣深厚,一春一夏一秋,他們在土地里行走,葵花在土地上生長,農民和葵花是這個山坡上相依相伴的伙伴。
農民揮起手中的鐮刀,刀光閃閃處,一個個葵花盤落地,砸在泥土里,發出一聲聲沉重的嘆息。
那些被抽干了水分的葵花桿,仍然彎著腰,不停抖動,發出一連串的詢問。
生命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是不是太過悲壯?
半坡葵花,以這樣的形式,完成了一生的行走。
一個個碩大圓滿的葵花盤被削掉、收走。
剩下半山坡枯萎了的葵花桿,在秋風里瑟縮著。
從山下看過去,他們一個個形銷骨立,弊衣破衫,低垂著頭,在蕭蕭秋風里,站立、沉默。
多么像默誦經文的苦行僧啊。
我遠遠地看著,不語。
那是秋天里最悲情的意象。
那些葵花籽被收進倉里,被農民們精心選擇、分類。
有的會被炒作,包裝,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零嘴;有的會被送進榨油坊,壓榨成食用油,豐富人們的生活,讓人們的日子變得有滋有味;那些顆粒飽滿的會被農民精心收藏,等待來年開春,埋進土壤里,經一春一夏的孕育、生長、待秋風蕭瑟時,又是半坡葵花。
老宋和老馬
老宋背著手,在前面走。
老馬低著頭,在后面跟著,向后山走去。
太陽有些偏西,減少了許多溫度,滄滄涼涼的。
大山的影子投射過來,一面山坡都籠在陰影里,山風吹著,感覺到了秋的涼意。
老宋找了一塊寬闊的地方,把鋼釬砸下去,拴上老馬那長長的韁繩,讓老馬在一根繩子的長度內,餓了,吃草;累了,臥在草地休息。
大山的影子越拉越長,將一座大山涂抹得濃濃淡淡,深深淺淺。
山風貼著坡上的野草掠過,帶來滿眼蕭索氣息。
老宋找了一塊石頭坐下。
石頭還殘存著中午太陽的余熱,人坐在上面,感覺很舒坦。
他掏出煙袋,裝滿一鍋子煙,點燃,吧嗒吧嗒抽了幾口,再徐徐吐出來。
那縷縷青煙就隨風飄散了。
野草大都枯黃了,深一塊,淺一塊,漫山遍野,現出深秋荒涼的意味。
老馬拖著長長的韁繩,尋找那些尚泛著綠色,柔軟一點的野草啃食。
馬老了,牙口也不濟,枯萎了的野草橫豎都難以下咽。
老馬迷離的眼神掠過層層草尖,落在山下公路上那些滿載莊稼,來來往往的車輛上,神情竟然有些落寞、悲傷。
秋后的螞蚱耐不住一山的寂寞,不時從草叢里跳出來,亂撞亂碰。
它們足夠用力,仍然只是劃出短促的弧線,落地、跳起,然后又落地。
慌不擇路的不停跳躍,雖然顯示了足夠強力的生命,卻難免帶來殺身之禍。
撞到人的臉上,隱隱作痛,有時會被人一腳踏去,那個張揚的生靈就頓時香消玉損。
動物,植物和人一樣,在秋天的腳步越走越遠的時候,不免都有些張皇了。
在秋風行走的腳步聲中,螞蚱和那些草木,分明感覺到了秋天的蕭殺。
山坡很靜,陽光很靜,漫山的秋草在一陣緊似一陣的秋風里,安靜地變黃、枯萎。
螞蚱仍然不停地跳躍,到處亂撞,卻無法發出一點聲響。
老宋安靜地抽著煙,注視著山下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不發一聲。
老馬臥在荒草里,抬起頭,向老宋這邊張望,眼神里滿含著寂寞。
寂靜的山坡與繁忙的田野,共同訴說著秋天的荒涼與豐饒。
秋天就是這樣,一邊是無邊的荒蕪,一邊是遍地豐收。
還有那一雙雙滿含期待與落寞的眼神。
田野里到處是撂倒的莊稼,大車小車忙忙碌碌,一車一車運回家去。
過不了幾天,所有的糧食就會收進倉里,忙碌了一個秋天的農民,可以松一口氣了,冬天,馬上就會來臨。
本來,老宋是想收拾一下那輛許久沒用的馬車,套上他的老馬,和大家一塊從田里收糧食。
可是,那輛車實在是太破了。
該轉的地方許多都不轉了,不該響的全都吱吱呀呀響個不停,好不容易收拾差不多了,老馬卻畏畏縮縮不肯上套,用一雙大眼睛幽幽地看著他,竟然有些可憐巴巴的樣子。
老宋咬著牙,揮起鞭子,狠狠甩在空中,卻久久沒有聽見那一聲清脆的炸響。
老馬的身子骨軟了,耳朵耷拉下來。
老宋的雙手也沒那么強勁有力,他收回鞭子,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水。
在人們陣陣哄笑聲中,他牽著他的老馬,向后山坡走去。
老宋和他的老馬,連同這滿山的野草,一起走進了深秋。
那些麥垛
秋天,把收割的小麥一車一車運回村里,一摞一摞碼起來,碼成山一樣高高的麥垛,垛在寬敞的場院里,散發出陣陣麥香。
那是秋天里,最具誘惑的意象。
然而,現在農村已經很少見到這樣的情景了。
村里那些老人,很早就坐在秋天的陽光底下,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活動著嘎嘎作響的老骨頭,看著一輛接著一輛進進出出的車輛,把滿載的莊稼卸下來,又急速出去。
“三春不得一秋忙。”老人們捋著花白的胡子,一邊頻頻點頭。
眼見山水一天天消瘦,田野一天天荒涼,四下尋找,卻找不到往昔那一跺一垛高高垛起來的麥垛。
老人們的眼里滿是秋天的蕭索,心底卻沒有的昔日秋天的溫暖。
看不見寬敞的場院,看不見場院里那一垛垛高高的麥垛,老人們的心里像是鉆進了秋天的涼風,有些凄涼。
在他們看來,那一垛垛麥垛,是點燃人們心中希望的火種,可以溫暖他們整整一個寒冷的冬季。
家家戶戶的院子里,還是可以看見一些麥垛的。
但那是已經削掉了麥穗的秸稈,很隨意地堆放在院子的某一個角落。
沒有了飽滿結實的麥粒、沉甸甸的麥穗,秸稈變得飄浮、輕滑,很難高高垛起來,撐起人們一年的希望。
老人們搖著頭,唉聲嘆氣,揣著許多不滿。
將場院里高高的麥垛拆散到各家各戶,似乎把他們的精氣神都拆散了,嘴里嘟念著:“世道變了。”
沒有了大山一樣高高垛起來的麥垛,孩子們失去了最快樂的場所。
再聽不見一場院快樂的童音,看不見那些圍著麥垛追逐的身影,聞不到那一垛一垛麥子飄出來的麥香……坐在高高麥垛上數星星,抑揚頓挫吟詠著“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這一切,似乎已經成了遙遠的童話。
麻雀們似乎更加辛苦了。
過去,只要莊稼一收進場院,麻雀們的好日子就來了。
它們成群結隊在場院里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比那些收獲了糧食的農民都快樂。
一年的勞累收進場院,農民心里有了底,格外慷慨大方。
看著那些飛上飛下覓食的麻雀,心里揣著溫暖,眼里含著笑意,并不驅趕,只是希望這些小精靈們講究一些,不要把糞便隨意丟進糧食里。
如今,麻雀們不得不學會了游擊戰,化整為零,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分散到各家各戶,偵查、覓食。
瞅得準了,看誰家人不在,就呼呼啦啦飛下去,在麥子秸稈上,還有人們顧及不到的角落里,蹦蹦跳跳尋找食物。
忽然有人回來,受了驚嚇的麻雀,“轟”地四下散開,逃到大樹上,再尋找下一家。
麥垛從場院分散到各家各戶,大麥垛變成了一個個小麥垛,農民們似乎也變得吝嗇,不再任由麻雀們覓食。
在這個秋天即將結束的時候,麻雀們飛行的身影,也有些慌亂了。
飽滿,散發著麥香的麥粒被收進倉里,農民們就踏踏實實準備過冬了。
麥子的秸稈成了百無一用的廢品。
村子里家家戶戶的房頂是一水的紅瓦,或者灰瓦,一片扣一片,整齊而美觀,早就沒有了麥秸稈的容身之地。
想要看一看茅草房,重溫“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的情景,恐怕得到那些具有懷古意味的景區才行。
婦女們早已經不用秸稈燒火了,嫌臟,嫌麻煩。
在另一些成熟等待收割的莊稼地,隔三差五會看見一個個用麥秸稈扎成的“稻草人”,穿上花花綠綠的衣裳,戴上破舊的草帽,成了秋天里另一種意象。
蒲塘夜色【2】
風很輕,夜很靜。
皓月當空,夜風吹散滿天星。
燈很紅,花很香;盞盞彩燈映池景。
綠草伴水清。
白云駐足,藍天起意,如黛的叢林繞郭城。
乘著夜色我游歷在靖河濕地,看那橙黃色的亭子上,燈火通明,富麗堂皇。
猶如太上老君的兜率宮,煉就仙丹種種。
看那小橋上,游人如織;看那公路旁,車水馬龍。
你追我趕,你來我迎。
靖河濕地滿山遍野聞笑聲。
疲憊的喜鵲已歸巢,興奮的家雀正入夢。
夜色中,遠足的人們在奔涌,親近自然,放牧心靈。
體會時代的跨越,感受幸福的靖城。
在這塊富饒的黑土上,金玉滿倉;在這塊神秘的寒地中,猛犸縱橫。
大豆搖鈴山響,菇娘臉龐羞紅;稻谷飄香四溢,谷子高粱送秋風。
那調皮的葡萄小心翼翼的爬上木架,躲在葉子的身后偷聽牛郎和織女的悄悄話;那泛青的番茄,搖擺在綠秧的腋下,盡享暮雨晨風。
那俊俏的蒲草,撫摸著皎潔的月光,你親我儂。
那池塘中的蒲棒劍指長空,從她身邊走過,馨香飄逸,為之動容。
在春天中與草共綠,在夏日里和雨高歌。
有生機而不失活潑,性情優雅而神態灑脫。
擁東風而致萬里,馭北吹而達千溝萬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