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錢的善良隨筆散文

　　此時的我們，大四，在一所幼兒園實習，中午幼兒園不管飯，我們就去幼兒園附近的街上買一碗面吃。常去吃飯的面館幾乎就固定在一家，不是因為那家面好吃也不是因為常去吃飯就和老板關系好而是因為便宜。小面館在的那條街各種臟亂差，每家面館都狹小的不足30平米，灶臺前站著兩個中年婦女，身體微微發福，一個卷著袖子兩手泛著油光圍著圍裙叮叮當當地負責炒菜做面，另一個負責把做好的飯菜端給滿桌的客人，灶臺前的空間狹小得會讓兩個人因為各種忙而撞在一起，看著都覺得心里堵得慌。屋子里放幾張桌子，每張桌子上擺著用了洗洗了用的筷子，眼不見心為凈，看不到清洗過程的我們就權當它是干凈的吧。別的店里有的辣椒他們沒有，別的店里放著的紙抽他們也沒有，就只有用康師傅飲料瓶裝著的醋，瓶蓋黑黑，沾滿了油漬和日積月累的灰塵，醋是供客人們依自己的口味隨意添加的。外邊的大路旁擺上幾張桌子，旁邊是呼嘯而過的車輛。每一輛車駛過，空氣里都瞬間浮起細小的灰塵，街邊的落葉被呼嘯而過的風也帶著翻了幾翻又歸于沉寂。

　　相對于在學校里的生活，校園外的飯菜是很貴的，說是實習，其實是工資一分錢沒有還要自己倒貼。大四開學前的夜里，媽媽說再給你點生活費吧，我笑著說不要不要，我卡里還有上學期剩下來的錢，然后揮一揮衣袖，瀟灑地離開那個生我養我的農村。對于還沒有任何經濟來源的我們，實習的日子真的過得很苦逼，一天之中，早晚飯在學校里吃，因為便宜點，來回各1塊的公交費，中午在外邊吃一碗7塊錢的面，每一碗面都把面湯喝個精光，因為湯水也可以把空虛的胃填滿，那種飽飽的感覺很不錯。

　　初冬，北京開始下雪，而河南，從南到北的大街上，瑟瑟的寒風終于把干枯枯的樹枝上最后幾片樹葉也吹了下來，告訴我們做好防寒準備。

　　這天中午出去吃飯，我們并排緊緊地挨著，我想那一定是最沒有形象的我們。二十幾歲的年齡，就那樣拽著袖子縮著脖子跺著腳一步一步往前走，瞥見路邊一個頭花發白的老人正在彎腰往地上鋪一條墊子，我以為是養家糊口的小商販，沒在意就走去面館吃飯了。

　　那家小店雖小，中午的時候卻爆滿，我們耐心地等我們的飯出鍋，然后吃完有說有笑的往幼兒園走。回來的路上就又見到那位老人，卻不是賣東西，而是弓著腰，彎著背，膝蓋跪在地上，雙手匍匐在地，花白的頭發也抵著冰涼的地面，緊挨著地的頭前面放著一個破飯盒，里面扔著幾張一元鈔票。

　　枯葉，寒風，舊棉襖以及貼著地面飛到鼻腔里的灰塵，老人就那樣一動不動，像一座雕塑一樣跪在徹骨的寒風里。路人多是路過，扭頭看看，然后走開，老人的碗里始終就那幾張。我對朋友說，咱給他點錢吧，朋友回說：“肯定又是騙人的，要給你給。”我跟著朋友遲疑的往前走，每走一步心里都在糾結著是不是騙人?要不要給？我的心情如此低沉。不就是一塊錢，我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我的心？我轉身回去，走到老人面前，從背包里拿出一塊錢，蹲下，放在他的“飯盒”里，老人仍然就那樣弓著腰，彎著背，頭磕在地上，看也不看我，沒有謝謝沒有任何聲音，像是被凍住了一樣，死一般沉寂。我也沒發出任何聲音，然后走開，追上了我的朋友。再回頭的時候，恰好看到一位穿著簡單樸素，舉手投足間都不同于路人的大約30多歲的女士在手挎包里翻著，我在心里笑著走開了。

　　回到幼兒園，我一直在想，是從什么時候我們開始變了，哪怕是被社會認為最單純的還沒有走出校園的學生也變了，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懷疑和不信任。

　　曾經我以為受騙過，并且當時身上沒有零錢，數目還不小，被我即時發現了的時候，心里很難受，不是覺得自己傻，而是覺得我也不是什么有錢人，我的生活也很不易，我的母親為了供我上學也吃盡了各種苦頭，你為什么要欺騙一個窮人的善良?我想即使你騙我，請你再裝一裝，不要讓我發現好不好，那樣你會讓我開始一點一點地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可以信任。

　　這次我想可能確實如朋友所說，我又受騙了，受騙就受騙吧，就是平時坐著你也很難保持一動不動吧，哪怕街頭表演的小丑可能也值得那一元錢，這么冷的天，老伯數小時雕塑一樣的“表演”，一個”騙子“以另外一種形式教會你什么是毅力就不值么?

　　我想起電影《人在囧途》里王寶強扮演的那個角色，他在被女騙子騙走了所有的錢遭到“老板”數落的時候說的那句話“騙了才好呢，騙了說明沒有人生病。”是吧，騙了才好呢，騙了說明上次那個大爺不會挨餓受凍回不了家，騙了說明今天這位老人不是被兒子兒媳趕出家門無處棲身，我再也不用擔心那種種不好的事情發生。

　　曾經看朋友寫過的一篇文章《玻璃質的慈悲心》，說我們的慈悲，好像玻璃一樣就那樣輕易地碎了一地，當時我想為什么不是《鋼鐵質的慈悲心》呢？我們口口聲聲說的慈悲，就像是鋼鐵，堅固不碎，卻整天拿在手里，天天喊，可是向來都是堅硬冰涼，一點也感知不到世界的溫度。我想無論我們的慈悲是什么材質的，都不抵一顆有血有肉的慈悲吧。我感到很欣慰，我不是一個孤獨的傻人，至少我身邊就有這樣一個還和我一樣傻的傻姑娘站在我身邊，并肩和我一起走。

　　那天剛好在微信里看到一篇文章，作者也經歷了就像我剛開始猶豫著要不要給錢的糾結，他說不給會一直讓他不開心。我想，也許我們并不需要費勁去想去判斷自己是否受騙，我們做的就是讓自己的良心心安吧，不在以后某個瞬間突然想起來的時候覺得愧疚，而是一直活得傻樂傻樂的，打心里笑得最開心的樣子。

　　我無意去怪誰責備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生活有時候就是會出一道一元錢的選擇題來考驗你的善良，選哪個都不會錯，獨善其身也是善。無論什么時候，這個世界上都會存在善良和欺騙，只是要活得開心，我更愿意做那個一塊錢善良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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