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粉條隨筆

　　這幾天天冷吃火鍋，潤滑、爽口、味美的粉條入口時，不由得想出小時候生產隊下紅薯粉條的情景。下粉條是我們這手工做粉條叫法。那時，每年年底，生產隊都會加工一些紅薯粉條，作為過年禮物分給社員，作為過年待客的菜肴。

　　依稀的印象中，下粉條時，人們在大倉房里，砌一個大灶臺，將一只碩大厚重的陶瓷盆，擱在結實的方桌上，放進紅薯粉和水，由四個勞動力，圍著桌轉，用力地揉和成稠漿糊狀。然后，由一個身強力壯、經驗豐富的人，一只腳蹬靠灶臺的木凳上，胳肘支在弓起的腿上，貼近熱氣騰騰、開水翻滾的鍋臺旁，端著帶有圓眼的葫蘆瓢，將揪成一砣砣填進瓢里的和好的粉團，有節奏地不間斷拍打著手腕，使白色粉漿通過葫蘆瓢圓眼瀝到開水鍋里，夠一掛粉條，稍作間歇，再下。

　　旁邊一個人，用一尺多長的竹桿棍“筷子”輕輕地拔到一邊。等粉條在開水鍋里飄上來后，趕緊又用一尺多長竹桿棍，從中間挑起，就成一掛烏青色粉條，遞給其他人，拿到稻場事先支好的架子架上，像晾曬掛面一樣。如此循環往復，一天下來，稻場如同開軋掛面作坊，掛一大片粉條。遇到雨雪上凍天，一掛掛粉條凍成一砣，上蒙一層白色露冰渣子，得十天半月才能晾干。等晾干曬好，收起來碼在倉庫里，到臘月二十以后才分給社員。

　　那時，我們小伙伴們，看到大人們下粉條，就知道離過年不遠了，就知道可以吃上粉條燒肥肉了，異常興奮，圍著下粉條的大人們，跑前跑后湊熱鬧。有的幫忙抱柴禾，有的幫忙遞水瓢，有的幫忙遞竹桿棍，還有的試著要端掛剛出鍋的粉條。但大人們一般不讓，生怕拿不好，粉條掉在土地下，粘上泥灰，吃著糝牙。看到一個個流著鼻涕的，臉蛋紅撲撲臉的，額頭汗津津的孩子們，忙得不亦樂乎，大人們有時就會掐一點剛出鍋粉條作為犒享，給小伙伴們吃。小伙伴們吃后，干得更賣勁了。

　　等大人們下完粉條，小伙伴們開始“打掃戰場”，從大瓷盆子和灶臺上摳下“邊角余料”，捏成團纏在柴棍上，放進余火中燒成“面包”，噴香的“面包”，外面黑乎乎的，里面白花花的，小伙伴們一個個像吃棉花糖一樣，吃得津津有味，嘴上臉上糊得五花八道，像小花貓一樣。再沒有一星半點粉漿可尋，一個個才依依不舍地離去，期盼著下一個下粉條的時機來臨。

　　現在粉條都是機器加工，花色品種也多，手工下粉條，像其他農耕生活手藝一樣，漸行漸遠。可粉條，像一縷縷看不見剪不斷的情絲，縈繞起無窮無盡的鄉情愁緒，飄向那遙遠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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