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結的夜色隨筆

　　下午，酸菜飯在肚里消化了一半，太陽光稍微減緩了一些威力，

　　我們又在插秧組長的帶領下，在烈日下的泥田里彎下了僵硬的腰，大男人們照樣背著矮凳子，來到秧田里坐下來，一邊聊著國際國內大事，一邊手下忙著扯秧。如果有人開玩笑，叫他們來插秧，他們會說自己骨頭粗、身子笨、動作慢為由拒絕，照樣他們干了兩個鐘后就回家過煙癮、喝茶休息，一陣再列隊出來。

　　而我們插完一丘又到另一丘，直到太陽也“累”得下山去，我的手指頭也有些不聽指揮了，右手食指、中指前頭的皮也越磨越薄了，超出皮肉的指甲也磨平了。眼睛不斷地描準泥上的十字叉，雙手機械地配合著，突然，右拇指和食指掐到了一個秧蔸里的小石頭，很痛，一會又摳到了秧根處的種子殼尖，剛好剌入指甲縫里，等到反應過來——觸到異物，已收不住力，疼痛感傳入大腦里，久久也“轉”不出來，只能默默地承受一陣子，只怪自己太不走運。

　　終于快插到田坎邊了，也不怕關了，動作慢下來，變得笨重些。往往有表面滿水無泥的地方，只想著水下面一定會有薄一些的一層泥，手指頭帶著秧照常僵笨地用力插下去，誰知水底下真沒有軟泥的緩沖，而直接撞到了硬底，像戳到了硬石頭上一樣，在感受中指和食指又痛上一陣時，只能眼巴巴望著因條件反射急收縮回來的手指頭，像得了帕金森病癥一樣，止不住微微發抖。

　　臨近傍晚插的禾苗，有一整晚不被太陽暴曬，反而有雨露滋潤，來適應新的環境，恢復根系的功能，特有利于禾苗的生長。大男人們扯好、扎好的小秧苗人，是不能過夜的，否則會因擠在一起而燒黃，正常他們是七點多收工，那我們需等秧苗經過一段路程的運輸后，并拋到我們的后面，再一蔸一蔸地分散插種，不知不覺間，彎曲的我們和站立的禾苗的影子都映在泥面上，熱氣早已退去，整一身包括臉上、頭發上都是己干和未干的泥水，野外的蚊子和芝麻粒大的“雞屎蚊子”都從黃豆苗、草叢，水溝里飛了出來，一群連著一群在空中“跳舞”。緊跟在我們小孩的帶些泥腥和汗腥味的頭頂上的小分隊顯得特別地密集，也不知排演的什么陣形，變幻出各種朦朧的立體圖案，時不時有幾只急沖下來，鉆入我們的頭發里，貼到臉上、脖子上來。雞屎蚊體型雖小，但咬得時間越長越癢越難受，蚊子也不甘心落后，見我們哪兒運動慢而又露在衣服外面，定粘上來猛叮，既痛又癢，往往是兩只手都空不出，只能任它們欺負了。

　　一次，與我一同插秧的堂弟，在傍晚田邊的月色下，被蚊子咬得心都毛了，一時性急，想出了一新招，用泥巴將整個頭蓋了起來，眾人霎時見了一個小泥人，不競都笑了起來，使因人們勞累而有些沉悶、被夜幕籠罩的田野四周氣氛歡暢了起來，短時間內“熔化”了凝結住的單調銀灰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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