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在心間漾隨筆散文

　　【時光。生活】

　　這幾天，又連著夢見了外婆、外公和父親，夢里的他們和生前沒什么區別，反而比活著的時候健康、年輕。每每從夢中醒來，我就會被一種說不清的氛圍包裹著，許久走不出來。

　　心情有些低落，這幾天腰疼病又犯了。用愛人的話來說，你身上還有沒有一處好的地方，不是這里疼，就是那里痛。他說這話的時候，我笑，呵呵，那是無奈的笑，我也不想自己年紀輕輕就惹了那么多的毛病上身，誰愿意啊。

　　也許我的人生就是這樣的吧，總是在和這樣那樣的疾病作斗爭，也許老天爺在考驗我的意志，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想來，會還我一個明媚的將來的，暫且這樣期盼著吧。

　　也許是疾病惹的，也許是歲月擾人，曾經明艷的容顏如今晦澀暗沉，看著鏡中浮腫蒼老的自己，常常是回頭，離開，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秒鐘。

　　記得第一次發現白發的時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待揪下那根始作俑者，才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有了白發。如今，每每梳理頭發的時候，看到偶爾跳出來一根兩根白發，心依然會輕微地悸動一下，但已幾近麻木了。

　　有時想想，就這么走著走著，一晃四十個年華走沒了。人生有得有失，這么些年來，經歷著人生所給予的困苦折磨，也享受著人生給予的欣喜甜蜜。

　　好在我有一顆平常心。說得崇高一點，那就是視金錢如糞土，視名利如浮云。少年時喜讀詩書，特別崇拜那些孤傲清高的文人，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超脫于俗世之外，鐘情于山水之間，如閑云野鶴般逍遙自在，多快活啊。

　　向來不喜爭名奪利，對金錢也沒有太深的概念，能夠維持日常生活、有吃有穿有住就行。即便是在一茅屋中，能吟詩作對、烹茶飲酒，能觀山水之秀麗、享日月之光華，能與親人朝夕相對、與友朋繞膝相談，人間樂事，夫復何求！

　　常常想，如果能在山野間，或者是一幽靜之處，有一簡陋屋宇，能遮風擋雨足矣。屋前屋后，栽梅植竹，伺弄果蔬，與農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閑時，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清風徐來，竹葉婆娑，小溪之水和著琴音歡快跳躍，美妙的霞云幻化出七彩旖旎，漸漸地，我融化在這自然的祥和里，與天地共一色。

　　有的時候，一些不切實際的念頭總會爬上心頭，驚蟄著我的靈魂，讓我時時不得安生。但心里還是明白，我乃一俗人，必然得過俗人該過的日子。必須要勉強自己去做一些不愿意，或者不喜歡做的事，譬如，為五斗米折腰。為了什么？通俗點講，就是為了養活這具臭皮囊。

　　生活，生活，就是生在這個世界上，必須得養活自己。所以，人，必須得切合時機地活著，但，人不能沒有夢想，偶爾地幻想一下，做做美夢，調劑下枯燥乏味的生活，也未嘗不可。

　　總之啊，盡量別讓自己留下遺憾吧。如能實現的愿望，在有生之年試著去做，或許還真能遂了心愿呢。如若現實不允許，那就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穩妥地走完自己的人生路。

　　若干年后，或許我所夢想的一切都會成為現實，那么，我將會是這個世界上活得最好的那個人。

　　那么，祝福我吧！

　　【暖在心間漾】

　　門鈴響了，我緊趕著去開門，果然是母親來了。母親拎著一個馬夾袋，遞給我，喏，燒好了，螃蟹。我打開一看，滿滿的一大盒，紅紅白白的蟹身，翠綠綠的蔥花，黃澄澄的湯底，看著就饞人。我說，媽，超超要明天回來呢，我放冰箱，明天吃行不？母親說，那就吃了吧，放著，就不新鮮了，明天我再買。

　　母親是特意跑到離家很遠的大菜場去買的螃蟹，來回路程要一個多小時，她說那里的螃蟹個大、新鮮。僅僅是因為我昨天閑聊時的一句話，說兒子特喜歡吃她做的螃蟹，母親遂興致勃勃地允諾我，今早去買，做好了給我送來。本以為今天兒子會回家，沒想到他臨時改課，不能回來了。

　　母親臨走時，還絮絮地說，別留了啊，吃了，明天我再做……看著母親的背影，我心里暖暖的，這些年來，沒少受母親的照顧，點點滴滴，皆在心頭。

　　雖然，年幼時，很少被顧及，常常是一個人，孤獨地在田間地頭流浪，徘徊，被關心愛護的滋味，幾乎沒有品嘗過。但，細細想來，如若童年真的充滿了陰霾，我幼小的心靈又怎會如此陽光？想必，是我自己忽視了一些細節的存在了吧？至少，年幼時的我，和長大以后的我，都是善良的，懂事的，處處秉承著先人后己的處事風格，也未曾變得狹隘、自私起來。如果缺失了愛，我又怎會如此健康地成長？

　　有時想想，母親那時真的很忙碌，對我的忽略也是無心造成的。那時，父親遠在蘇州工作，母親帶著我們姐弟三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顧我們的日常生活，想來也是分身乏術了。何況，那會，母親身體又不好，沒有精力雨露均分，有所偏頗也是極自然的事。

　　再者，小時候的我特別獨立，凡事也習慣了自己拿主張，許是母親覺得我不需要依賴和照顧，所以才對我不怎么上心吧。

　　想想這些年，自己又做得如何呢？每逢過節，每次買零食，給零用錢，從來沒有母親的份，心里只顧念著父親。總是想著，父親多病，理應多關心多照顧，母親健康，不需要這些。真的是這樣嗎，恐怕心里還是存留著對母親的責怨吧！突然心頭有了涼颼颼的感覺，我只知道一味地抱怨母親，又何曾想到，自己也同樣犯下了與她一樣的過錯？

　　人要學會理解和包容。有些事，我們常常顧應不全，不是我們不用心，而是因為瑣事纏身無法顧及，或者是因為自以為是而錯失了。多一分理解，心田便會多一束陽光。多一份包容，心園便會多一朵奇葩。

　　這些年，母親承擔著照顧父親的重任，從來也沒有在我們面前抱怨過，不到緊急關頭，也不來麻煩我們，總是獨自默默地承受了。母親向來是報喜不報憂，其實，她心里很清楚父親的狀況，她是不想讓我們分心、操心。母親無疑是堅強的。

　　父親去世以后，我一度沉浸在悲痛之中無法自拔，常常忍不住在眾人面前潸然淚下。母親說，傻啊，想開點，人總有這一天，每個人都要走這條路，只是早晚而已，你父親走得挺安詳，挺好，挺圓滿的，別再哭了，看看，你父親在看著你笑呢……

　　我驀然心驚，問自己，在干嗎？年邁的母親尚且如此豁達，我又怎能悲戚如斯，擾了他人的情緒？我怎就未曾為母親想想，難道她就不傷心嗎？她的眼中分明閃著淚花！父親在世時，最在意的是母親，他們老兩口相親相愛了大半生，從來沒有紅過一次臉，父親最大的心愿是什么？還不是讓我們好好照顧母親么？我卻這里徒傷悲，有用么？我幡然醒悟，照顧好母親才是對父親最大的回報！

　　父親去世已經整整三年了，這三年期間，母親不曾給我們添過任何麻煩。她總是樂呵呵地生活著。每天早晨，去古漪園晨練，然后，去菜場買菜，接著回來清洗蔬菜，燉燒葷菜，為晚飯做準備工作。吃完午飯，等待著她的是一場老年人的娛樂——麻將。用她的話來說，多打麻將，可以避免老年癡呆，既娛樂了自己，又鍛煉了大腦，一舉兩得。晚飯后，母親會和三幾好友出去逛街遛彎，說說笑笑，其樂無窮。母親，妥善合理地安排著自己的生活，讓我們安心不少。我知道，她一定也有脆弱的時候，只是，她不想讓我們看到罷了，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她，永遠是那個最快樂最美麗的老太太！

　　想起昨晚的一幕，我忍不住笑了。吃過晚飯，與母親一起散步逛街，母親不停地催促我回家添衣，說我實在穿得太少了，我卻執拗不肯，硬說不冷。原本說好了陪母親去新建的涼亭看跳舞的，母親卻臨時改變了，說不去了，硬拉著我回家。我知道，她是怕我羸弱的身體經不住寒冷，其實那會，我真的在簌簌發抖呢，母親是善解人意的，母親是疼愛我的。

　　回到家，我泡了茶，與母親邊看電視、邊拉家常。溫暖的燭火照著我們倆，一樣的容顏，一樣地喜笑顏開。聊著，聊著，我突然覺得，我與母親之間的生分不見了，融化在了這暖暖的親情中……

　　看著桌上那一盤鮮艷艷的螃蟹，我的饞蟲終于爬了出來，我再也忍不住，抓起一個，放在嘴邊猛啃起來，肉質細嫩，汁水鮮美，稍稍帶著一點辣，恰到好處地掩去了蟹的腥味，也吊出了它的香味，真是好吃啊！這是母親的味道，蘊含著母親濃濃的化不開的愛啊!

　　細細想來，母親的愛，又何曾離開過我呢。

　　記得我剛結婚那陣，住在鄉下，只有一間臥室，連個燒飯的地方都沒有,母親遂讓我回家吃飯。沒多久，我懷孕了，反應特別厲害，胃口極差，母親變著花樣給我做各種菜肴。每次，她都要看著我把食物吞下肚才安心讓我離開。每回，都會叮囑我很多注意事項，一遍一遍，不厭其煩。母親還特意為我訂了一瓶牛奶，那時物質條件沒有現在這么豐盛，能喝上牛奶也不是易事，那錢是她省吃儉用節約下來的，而她卻舍不得為自己添上一件新衣服，常年穿著那件藍色的滌卡兩用衫，而我的母親是極愛美的呀！

　　生兒子的那陣，母親在醫院整整陪伴了我八個夜晚，白天還是照常上班。只要稍有空閑，她就會頂著烈日，來醫院看我和兒子，還會為我煮上雞湯、魚湯之類的，給我補充營養。

　　……

　　母親對我的好，說不完，道不盡。一樁樁，一件件，都沉沉地疊加在我的記憶中。如果說，小時候，母親對我的關愛是缺失的，那么，之后，母親對我的種種照顧，早就彌補了一切。我從心底原諒了母親，也理解了母親，甚至對母親，有了依賴和崇敬。雖然，母親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常常數落我的不是，但我心里已經不再反感，反而覺得這種嘮叨好悅耳，好動聽，因為我知道，那一聲聲，一句句，都是愛的吟唱！

　　我，是多么地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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