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聽雨隨筆散文

　　前幾日去荷池摘的那朵蓮花，瓣兒皆落了，靜靜散落在黑色鋼琴上，鋼琴锃亮，便可以看到瓣的倒影。還保留著先前的顏色，只是因失了水份，色彩更黯淡深幽，邊緣有些卷曲了，不顯頹廢，反而添了些許古韻。一支枯蓮蓬隨意躺在琴書上，干成褐黃色，蓮心里的蓮子存了幾顆，動一動就骨碌碌響。于是，這秋夜的雨滴，聽來，竟有一絲禪意。

　　雨不大，只點點滴滴地落著，打在鐵欄上便晶亮成磬得剔透，還帶著回聲的泛響。打在窗欞上便樸拙成缶的渾厚，輕叩著心的門。

　　我有些想念那片荷池了，不知這雨落在那里會是怎樣的聲響。白日里看著，荷池有些零汀了，秋漸濃，荷葉開始凋敝，殘破到只剩如珠網的葉脈，即使那些還剛長出的小荷也因為生不逢時，停止在小荷的階段再沒機會長成如蓋般繁華了，也許他們在做著水面初圓，一一風荷舉的盛世旖夢，只是，如今，夢己碎了。

　　采蓮人的小木盆在荷池里穿行，豐嫩的蓮蓬被采下來，便余下無數支枯梗在風里顫抖，偶爾有一兩支沒被采走的，就連蓬也一塊兒枯了，蓮子落盡留下蜂窩一樣的眼，冷然看著天外的朵朵流云。

　　花，有全盛的，竭盡全力地綻放，只為在秋陽里留最后絢爛。其實已經抓不住斜陽了，輕輕一踫，瓣就落了，翩然如蝶兒墜入池中，當了魚的彩衣。而含著朵兒的，估計也等不來綻放，如那些初生的小荷，在粉色的睡夢里枯萎。蓮蓬卻當時，沉甸甸，脹鼓鼓。

　　這樣雨夜，荷葉上一定裝滿水珠，不能負荷時便一傾，水珠滾入池中，聽一地的玉碎宮傾，環翠琳瑯。花，卻是禁不得的，敲敲打打一番后，落紅滿池，再不見昔日的明媚鮮妍了。還沒到留得枯荷聽雨聲的深秋，想來雨聲不見蕭瑟，想來還有些丁咚的靈動。

　　昨夜聽了一晚的蟲聲，有紡織娘的唧唧有金鈴的叮呤，還有許多許多不知名的蟲兒們，在起勁的唱和。此刻的雨聲里，卻沒有了蟲鳴。不知道它們今晚眠在哪里，等雨停了，它們可愿再鳴一晚。

　　蝶兒平時是棲在小草上的，有一回我在月夜里拍到了它們的睡影，斂了翅也抱牢了狗尾草的葉片，極輕極淺的呼吸帶動羽翼一翕一合，在月光里，真美！我忍不住也想找一顆草眠了。只是，今夜，它們棲在哪里。雨，有沒有打濕它們的衣裳。或許，它們也如我一樣，找了一片葉子遮雨，靜靜聽著這雨聲，秋意涼了，找一朵花當它的墓地，等待生命的輪回。

　　秋天的雨，總落得那么凄美寥落。它不像春雨那么柔情那么纏綿，也不像夏雨那么酣暢那么肆意，更沒有冬雨那么冷酷那么決絕。它是摧人心肝的。這個時候，應該會有好多人慨嘆：一場秋雨一場涼，秋風秋雨愁煞人吧。可是，我的心中卻無愁怨，因為我是極滿意現在的生活的，疼我入骨的丈夫，兒子敦厚正直，有自己熱愛的事業，雖不算很有錢但只要我想要的都能靠自己獲得。知足者，有何可愁。寫寫文，練練字，琴彈著，心里有夢，足下有路，何愁之有。

　　所以，聽雨聲，在這秋夜里，心靜極了。人的一生，就如這雨聲，每個人聽來都有不一樣的感悟。幸福的人聽來，寧靜而安祥。傷感的人聽來，凄凄慘慘戚戚。只是，雨終是要停的，無論怎樣的悲苦總會過去，無論怎樣的刻骨銘心終會淡忘，我們要做的就是靜待流年，日日緩緩過，該來的總會來，該散的總會散，該珍惜的我們視若珍寶，該丟棄的我們輕裝前行。

　　如荷之凋零，如蝶之秋亡，如蟲聲之寂寂，其實它們也曾翩躚華美熱鬧非凡過，人生既要經得起榮耀也要耐得住寂寞。寂寞時，守一顆初心，靜聽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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