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隨筆散文

　　中午擇了一小綹韭菜，加點干燥的碎粉條，打個雞蛋，簡單放點作料，包了一些餃子。看了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正好水已燒開，煮了餃子，用小碗盛了，帶湯吃。

　　邊吃邊看表。小小下午一點半上課，周六補課，得早去。

　　天晴得很好。陽臺上是耀眼的陽光。有些熱。深秋正午的燥熱。

　　小小換了校服，背著書包先下樓了。我匆忙地拖一遍地，讓其在透過玻璃窗射進來的陽光里慢慢干著。做完這些，已經十二點整了，累得氣喘吁吁的我帶上包走下樓去。

　　時間充足。我和小小慢慢走著。是周六，學校門口照例擺滿了車。我們繞過車陣，從鐵花欄桿外面走。秋日說來就來，高高的，生銹的欄桿上那些繁密的喇叭花葉已經不見了，紫藍色帶白邊的花也不見了，忽然覺得疏朗和干凈。走了很遠，才看見一片雜亂的，覆滿塵土的葉子，這是一種蔓生植物，生命力很強，但叫不上名字。它們依然綠意深濃。夾雜在其中的幾株絲瓜已看不見藤蔓，或許枯了，但在滿是浮土和枯葉的柵欄底下，忽然看見了一兩只長相有些畸形的絲瓜，中間粗得突兀，歪歪扭扭的。我和小小商量，等回來時要摘回家，因為它在這里也只會腐爛。還看見一只圓滾滾的小冬瓜，半熟，青色里隱著微黑的斑紋，渾身長著柔白的毛毛，因為太嫩。腳下都是浮土。這條路不時過大車。干燥的落葉積了很多。

　　在門口果然看到傳言中的那塊大石，好像是花崗巖的。這一星期來我都想看看這大石的樣子，但它被重重樹木遮住了，看不到。石頭已被雕琢了，不如想象中威武。

　　稍等了一會，就打上了車。小小和我靜靜地坐在一起，看著車窗外陽光里平常的景物。

　　我們去得太早了，在天橋邊下了車，還不到一點。我們慢慢走上裸露在熱烈的陽光里的天橋。上面沒有人。不遠處的一家賓館有人結婚，禮炮不停地響，一聲又一聲。我和小小站在天橋的出口處，捂著耳朵。想起不久前在北京走天橋的感覺。我們站了很久，炮聲才停息，被震動的車上的報警器還在“嗚嗚”響著。

　　本來和小小商量好，我在天橋上等他放學。可這會兒實在太熱，我就跟著小小走下天橋，趁著小學門口無人看守，推開鐵柵門走進去。

　　走在潔凈溫暖的方磚面上，小小有點擔心。他說：“媽媽，家長們只能在大門外等著。”我說那我一會兒就出去。小學的后半部分由中間一條主路分成東西兩個大園子。我們先走進西邊的園子。小磚路干凈地彎曲延伸。這里空氣濕潤，種著許多樹木，有的叫不出名字。還有很大的月季花，只梢頭開著幾朵大花，葉叢里結了很多鮮紅的果子。走至深處，看見修整過的地面上落著干干的枯葉，有一些類似“苦苦菜”的野草，還很鮮嫩。在不規則的草叢中間還夾雜著幾小塊菜地，這里樹叢深密，陽光不多，但大蔥長得像劍一樣挺拔。很蔥蘢。這里那里也散種著幾株豆角，發黃了，長得不好。我們也看見了幾隴青蘿卜，葉子斑斕了，半截青白的蘿卜露出地面。陽光很好，只是這里格外蔭涼和幽靜。

　　小小跟在后面，仍有些擔心。我提議我們再到東邊園中看看。小小說這園子像迷宮一樣。

　　東邊的園子也是這樣的格局，只不過多了些果樹。很多鴿子蛋大的紅黃果子落在樹下的草叢里，圓圓的，像小蘋果一樣。我撿起了一枚落果，讓小小拿著，小小卻說，老師不讓動園中的果子，我們只好把這類似海棠的小果扔下。最里邊是一棟很舊的樓屋，鎖著鐵皮門，前面種著一大片菜，有果實很密的辣椒，有長得很明艷的小白菜，有纖細的、青黃色的韭菜，長得很隨意。我們走著，小小指給我看樹上的果子和花。他也很高興。

　　我們又走到溢滿陽光的路上。我隨著小小走到前面去，視線驀然開闊。一大片碧綠的草坪，方方整整，在下午的秋陽里，綠得像在童話里，一塵不染，干凈得有點虛幻。小小指著高處的那片草坪，告訴我那是操場。偶一轉頭，看到一株不大的柿樹，令人驚詫的是樹上疙疙瘩瘩擠滿了鮮紅欲滴的柿子，擠得葉子都瘦小了。它們圓碩飽滿，稠密得連目光都擠不進去。我從沒見過那樣稠密緊湊的柿子樹，美麗鮮艷得像假的一樣。

　　小小說，等一會學生都來了，媽媽你就得走了。

　　我不想讓小小擔心，便叮囑了一句，轉身走出了小學。天還很熱，我一個人有點孤單地從天橋底下慢慢走過去。西邊是一所規模不大的中專學校，里面有幾個穿著時尚的男女學生走來走去，有人在打羽毛球，一個保安從教學樓邊慢慢走向大門，靠東墻有一個破舊的藍色車棚，舊舊的單車隨意放在里面。我走上天橋西邊的臺階，在中間找了個相對干凈的地方，鋪了張報紙坐下來，靠著欄桿。這里有一些樹的陰影，可以遮擋住部分陽光。在這里可以看清楚小學圍墻里面的一角，綠綠的植物旁邊，是閑閑的落葉。

　　要在這里等兩個小時，小小才放學。我從包里拿出一本精美的懸疑小說看，看快被情節吸引。橋下是不停息的人流車流，喧囂不止。我安靜地坐在秋日的陽光里，沉醉于這一個下午。

　　偶爾有幾個人從旁邊走過，上橋，或者下橋。

　　書頁上的字看起來很舒服，我已經慢慢地看了許多頁了。有些渴，想去買雪糕吃。裝好書和報紙，慢慢站起來。西邊不遠處有個賣烤紅薯的老人，忽然覺得有些餓，就走過去花六元五角買了兩個紅薯。把一個裝起來拎在手里留給小小，我一邊吃著一個一邊往小學那邊走。

　　學校門口已站了幾個家長，生性孤僻的我不想過去，就站在柵欄外，邊吃紅薯邊欣賞著花園里依然茂盛的各種植物。車越聚越多，家長站滿了門口，他們熱切地交談著。有的躺在車里睡覺，有的在路邊坐著，看著報紙。身后的一輛車里，一個年輕男子和妻子爭論著房子的事，言語平和而又堅決。

　　我走來走去，累了，也很孤單，就走到天橋上向陽的一面階梯，在中間坐下來。看見底下有兩個婦女在拉些家長里短，其中一個推著破舊的三輪車，帶著兩個小孩。小男孩跑上來，看看我，又跑下去。

　　終于，放學了。開始有系著紅領巾的孩子往外跑。他們清一色穿著藍色的校服。我看見小小也慢慢走出來，他似乎已經看見我了。他的校服敞開著，歪歪地背著很大的書包，在學生群里顯得矮小。我叫小小，他聽見了，加快腳步走過來，大書包沉重地拖著。小小在我身邊坐下，我把還有些溫熱的烤紅薯拿給他吃。他氣喘吁吁地揭開塑料袋，看了看，又說不想吃了。

　　我們坐了一會，準備回家。一邊走一邊準備打車，竟一時遇不到，每輛車都坐滿人。我們下決心，如果下一輛還沒空車，就步行回家。果然，下一輛又載著人。我和小小反而放松下來，輕快地向前走去。夕陽西下。秋日的晚風吹拂。我們走到一個路口，拐彎，又走了很遠，在路邊買了六個糖糕，和幾斤桔子。旁邊是車流人流，我和小小心情很好地走著。陽光越來越紅。我們也看見那座大橋了。橋下相對清靜一些，車很少。路邊的樹林里滿滿都是落葉，略帶憂傷的沉靜之美令人驚嘆。被雜草覆蓋的小路令人想起故鄉。樹木清朗地佇立著，繁華落盡，輕松，寧靜。

　　貪婪地欣賞著野地的秋光，漸漸將一片片優美的林子留在身后。

　　走回家時，隨帶把沒人理睬的小絲瓜摘了。那只小冬瓜，用落葉蓋住，讓它再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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