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隨筆散文

　　農村的夏夜是熱鬧的。

　　晚飯以后，不顧一天勞累，幾個青年家長在大街擺上放音機，播放少兒舞曲，組織一群小孩子學跳集體舞，那是什么樣的舞蹈啊！小的孩子不過兩三歲，大的也不過五六歲七八歲的樣子，他們從一出生就被電視和現實環境所包圍，埋下了歡樂的種子。你看這些小家伙，扭動腰肢，搖擺小屁股，那種憨態和萌的模樣讓在場的所有人忍俊不禁。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就那樣隨心所欲哈哈大笑著扭啊扭，跳啊跳。真是一群快樂的小天使！

　　今天，農民開始覺醒，很多人從麻將桌上走出來，走進健身的隊伍。每當夜幕降臨，一些農家婦女，打理完家務，吩咐孩子做作業。丈夫閑飲了幾杯小酒，囑咐他不要打擾孩子，躲在一旁小聲看電視。就不約而同陸陸續續匯集到村里廣場。

　　廣場上燈火通明，已經有幾個婦女在那里說說笑笑了。放音機開始響起鏗鏘或者柔美的節奏，一會功夫，十幾個青年婦女就自覺排好方陣，隨著音樂翩翩起舞。這些農家婦女，雖然沒有經過專業訓練，但是一旦認準的事，總是那么執著認真，一招一式相互切磋，直至學會，并且舞出韻味來方才罷休。每個隊員都自己買了大致相同的服裝，鮮紅的上衣，上面點綴著金光閃閃的飾物，黑色綢褲，輕便小布鞋，上面繡著一朵白里透紫的月季花。

　　農民一旦精神解放，智慧大門就轟然開啟，她們并不比城里人慢，一點就通，有時候只是缺少點撥和引導的火種。誰能想到，這些白天還四處打工、忙于地里活計的農家婦女，這會兒一下子變成婷婷裊裊、婉轉嫵媚、頗具專業氣質，跳出活潑柔美舞姿的演員。

　　從她們的舞姿里，就能感受到世界變化太快了！

　　時值盛夏，夜晚的空氣依然殘留著白日的余溫，夜色卷漫，一下消減了不少燥熱。人們都喜歡飯后走到戶外，享受一天里難得的清涼。此時，男人們有的三五成群聚到一塊閑聊，交流白天捕獲的奇聞趣事，更多是談論如何勤勞致富的話題。還有幾個在故鄉打工的青年農民，站在廣場外圍為舞蹈隊加油助威，甘當拉拉隊，饒有興趣地觀看婦女們跳舞。你看，那個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小伙，時不時鼓掌為舞蹈隊大聲喝彩，因為排在最前頭，舞姿最受人們贊賞的那個婦女是他老婆。

　　大街上，超市和店鋪燈光耀眼，此刻仍未打烊，吸引著白天沒時間逛街的人們。街道上馬達轟鳴，遠途歸來的汽車、三輪車，或賣完小棗空著車子，或載著一車剛剛批發來的蔬菜水果，倦鳥歸巢，急急忙忙往家趕。碰到熟人，還不忘匆匆打個招呼。

　　夏天的夜晚來得遲，人們剛剛有了睡意，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于是，人們陸陸續續回家，燈火一盞一盞熄滅。夜，安靜下來。星子繼續在夜空不知疲倦的眨著眼睛，半個月亮斜掛天邊，灑下柔柔的暖暖的光。

　　躺在床上，耳朵仍沒有困意。聽，外面的世界依然一派喧鬧，動物演員們開始閃亮登場了。近處，村子里，不知誰家的狗受到外界驚擾，突然狂吠起來，接著，引來四周鄰居家的同類聲援，讓人感覺有一群狗正同仇敵愾，誓死捍衛自己的家園。我倒是常想，有時候狗子的團結往往比人類更值得回味。狗們終于不再躁動，村邊小河里的青蛙又唱起一曲曲嘹亮的歌。白天，是人類的天下，剛才，也是人類的天下，稍后，是比它們體型巨大的狗的天下，如今，終于排隊輪到它們登場了。你聽，那么個小家伙，竟然把個雪白肚皮鼓成了氣囊，然后“呱!呱呱!呱呱呱!”肚皮上下起伏，聲音就在寂靜的夜里傳得很遠很遠，送進剛剛入睡的人們的耳朵。還好，人們對青蛙的聒噪司空見慣，充耳不聞。在蛙聲的清亮節奏催眠中，人們一頭栽進了夢鄉。

　　青蛙稍稍停歇，村外遠處的樹林里又跳出新的歌者。那是布谷鳥。芒種剛過，小麥收割完畢，人們借助剛剛降下的一場及時雨，緊鑼密鼓播下玉米種子。“咕咕，咕咕……”“播種，播種……”這些人類的朋友，仍然苦口婆心催促那些懶惰農民勿忘農事。

　　夜，寂靜如水，布谷鳥的歌聲像一枚石子打破寧靜的湖面，把聲音朝村莊，朝四周蕩漾開去，送往那些輾轉反側的人們的心頭。突然，村西頭大楊樹上傳來一聲聲刺耳的鳥鳴。“嘎嘎，嘎嘎……”聲音在靜謐的夜里叫得人頭皮發炸。那是貓頭鷹，也叫夜貓子，貓頭鷹的叫聲一向被人們所嫌惡，迷信中把貓頭鷹光臨視為不祥之兆。“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這些在農村廣為流傳的諺語更給膽小的人蒙上了一層陰影。

　　“咚！——咣！——”突然，黑夜里出現一道閃光，一只二踢腳在深邃的夜空炸響，很多人被驚醒，“唉，明天不知誰家又娶媳婦嫁閨女了。”然后翻轉身，倒頭睡下，繼續剛才未完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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