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的心情隨筆散文

　　在園林，我看見一片落葉。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任何預言。帶著一種孤寂的心情，這片落葉躺在石頭上，安靜如蓮花。

　　這園林里人來人往，整個園林仿佛一鍋沸騰的水，每一個人都是一個水分子，每一個水分子都在躁動，四處亂竄。他們攀爬奇特的假山，圍觀前所未見的怪石，在鮮花前面合影留念，甚至摳下面包屑去喂湖里的魚。每一個空間都被喧鬧聲占據——小孩急促的腳步聲，婦女連天的抱怨聲，以及導游略帶沙啞的擴音器聲。一向以小家碧玉的形象示人的園林，就像一位臃腫的中年貴婦人，在運河邊上搖著扇子，穿著旗袍，把油膩的食物往嘴里送。

　　而此時天又突然下起雨來，雨水順著古老的屋檐流下來，仿佛要把時間也落成水滴。沒帶傘的人四處躲避，帶傘的人則急忙把雨傘撐開。原本就不整齊的腳步更加慌亂，原本就狹小的空間也更加擁擠。斜風帶雨，湖面上波紋縱橫，攤開了幾世紀的憂郁，那些陳年往事仿佛也被翻開，在紛亂的腳步中墜入泥土。

　　是的，這里是園林，所有的人來到此處，只為了一睹它的容顏，看看它的建筑，品味其中的文化。人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假山、石橋、流水、房屋上。至于腳下的泥土，角落里的植物，誰會去在意呢？

　　可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偶遇這一片綠色的落葉。那還是鮮艷的綠色證明它剛落下不久。它是從哪棵樹上掉下來的呢？抬頭仰望，四周皆是高大的樹，每一片葉子都那么相似，真是處處是來處，處處又不是來處。現在，它躺在一塊潮濕的石頭上，遠離了眾人的目光，獨自品嘗雨水的滋味。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它就是一個世界，一切無關的事物都被阻隔在外。歡喜、憤怒、悲傷、快樂似乎都在此消失，它以一種無關風月的姿態，一種“任你歡呼雀躍，我自無動于衷”的態度，完成自己的輪回。

　　我驚異于這一種靜謐，驚異于這特立獨行。浮躁的世界被金錢所征服，迷惘的心靈被丑惡所異化，人生如同一個黑色的牢籠，我在一個黑色的牢籠里發瘋、掙扎，如苦行僧般舉步維艱。而這片落葉，不知何去何從，又不言不語，僅僅是一種姿態，就讓我看見了一道光，讓我能夠靜下心來，駐足欣賞它的美，感覺連腐朽也有了新生的力量。那些奇特的假山與石橋，精巧的建筑，還有嘈雜的人群，此刻都無法吸引我，也無法打擾我。我被包圍在這樣一個新世界，成為唯一。

　　也許就是因為這孤寂的心情吧，讓它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只有單純的寧靜，如院子里老人在夕陽下喝下的第三杯茶。再大的世界，在這份孤寂面前，也不過是一抹綠色。再大的苦難，在這份孤寂面前，也不過是一縷葉脈。求得多，反而徒增煩惱。舍棄了一切，反而得到了一切。

　　不久之后，這片落葉肯定會枯萎、消失，但落葉的心情會永遠留在我的腦海里，提醒著我，在茫茫人海中，在時間的洪流里，不管周圍環境如何，都不要忘記這一種心情。心懷落葉，便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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