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碎片隨筆散文

　　一

　　上班的路上總會路過一戶人家，那人家院子里開滿了杏花，矮墻邊更是一簇一簇地招搖，每次走過我都想揀上一個春日，坐在迎接杏花如雨的矮墻上游蕩著雙腿拍幾張隨意的照片，我不染胭脂俗色，只單單信賴這春之色彩把我暈成紅緋。與她人面杏花相映紅。

　　昨日一場春雨，今早再看，已是滿地落英，真是林花匆匆謝了春紅。有些事情竟是這般等人不得，正當好時就該做了。春花過了，只等下一季了，卻不知下一季還有沒有賞花樂景這樣的心情，好花常有，人世總是無常呀。

　　東北的春來得比較晚，看網上的朋友文字說說，已經曉得春早已把那里席卷過了，夏正攻城掠地占領地盤呢。我們這兒的春在五月別扭透了，狂風把每一棵樹撼夠了，又用半盆春水把每一寸土，每一個根熟潤得無邊無際。別人入夏承受熱烈，我們春意正爛漫呢。

　　樹，才深綠，謝了杏花，路邊的野花沒有高大花木的逼仄，更加沒有壓力無所顧忌地盛放，藍天清水黑土地，野花雞鴨水中蝦。如果你閑，來看看這番奢侈的春意潑灑。想春日慢到這個程度，也真叫人無奈，又叫人歡喜，晚來就晚來吧。夏也不會省略，容時間慢點節奏向前，讓奔波的人們能停下腳步、耳朵和心，感受天地萬物須臾間透露的美好。

　　日光傾得一地斑斑駁駁，那正好是午睡的空閑剛過，就來光陰碎片底下搖一搖老椅，空氣中的泥土香讓空氣清明粗獷起來，那邊路上走來哞哞叫著的黃牛，近到你身前想要用長舌頭舔你的裙角，你只消摸摸它的頭，它會順著你的撫摸乖巧起來，逗逗它，你的春日是不錯的。

　　我走在清風涼習的春里，在我最美麗的年華，它沒有大都市的華麗，但對一個侍奉文字的女子，這就夠了，夠詩意盎然了，

　　感謝上帝厚愛她，這樣平凡的女子，并在她心中置放花園，這是多么美不勝收的事情呀。

　　二

　　又一年春，土膏脈動，青草泛綠，空氣暖暖的綿稠，東北的春較之南方來得晚些。先是薄冰薄雪，再是刮盡窮風。對于窮風這個字，可不是我自創，老人們都這樣說。因為春之初的風絕對不溫柔。少有微風拂面的溫柔愜意。倒像潑辣小婦，強悍起來絕對席卷城池。所到之處氣場嘩然。飛沙走石對面不分誰家良人或娘子。一家兩口子走到對頭揉揉眼睛不禁啞然失笑，看吧，這窮風刮得都不認識自家人了。

　　近些年來還好了些。北方的風也開始溫順了，雖也野蠻，倒是有了情調和味道。和煦暖風，拂面春風，加之驟雨狂風，輕柔和強悍往返替換，像不像戀愛中的小女人，在愛情中使盡性子的任性模樣。所以說東北的風是重口味型的，也是蠻可愛的。

　　窮風富風的刮過。春才一扭一捏地隆重登場，掀開農人的序幕。農人們開始做栽瓜種豆的準備了，黑油的土地在陽光下冒著油亮的光澤，在黑土地里忙碌的人臉上有著喜悅。土地，農人的命呀，世世代代養活著這些敦厚樸實的農家人，他們沒有高學歷和拿手的技能，但是因為肥沃的黑土地，他們得以豐衣足食綿延子孫后代，在這片樂土上安居樂業，如何不感恩喜悅大地之母的恩德呢。面對冒著油膏的土地，用上全部的喜悅心思，農人們相信，給予大地之母喜樂和誠懇，定當回報豐厚。惠及后人。

　　村東頭的大喇叭里播放著二人轉。傳統的老段子拉場戲。韻律節奏乃至故事都特別對味。像農人家里紅白喜事上的菜肴，放足了油鹽佐料，大木材火爆炒，味道濃濃爽口。非常過癮，真正是屬于東北口味的東西，老人們百聽不厭耳熟能詳。

　　燕子出現在空中我的視野里了，落在屋檐上去年的老家中，恬靜溫軟看這個新鮮的世界。煙雨中，她們低低飛行，姿態優雅風情萬種，然后，像這里的農人一樣開始勞作，戀愛，成婚，生子，造成一次次浪漫的人生之旅。

　　東北的春借由著春風，燕子，播種，忙碌，拉開真正的大幕，夏就緊跟其后尾隨而來了，看呢，最美的季節就要來了。

　　三

　　我不知道這樣寫來寫去有沒有意義，不厭其煩地碼著文字，看它被人閱讀或遺忘，自己依舊像個勤奮的孩子似的，低著頭找尋那個貼近心靈的詞匯，一字一句表達著自己心中眼中關于世界、人生、愛情的樣子。即便道盡胸中之意又如何呢？你不懂，他不懂，所有人都不懂，因為我未見得就懂了自己。可是還要寫，因為我太平凡了，我想找個驕傲的支撐點，呵，小女人的小世俗。感謝文字，支撐起我潦倒的驕傲。在人群中低頭的時候，我的靈魂驕傲地仰著頭，像個小破孩兒。然后我聽見自己笑出聲音，笑出眼淚。

　　這個月，端盤子十天賺了600塊，干農活三天賺了300塊，打麻將兩天贏了100塊，寫稿子稿費200塊。一個月就在這些充實的數字度過了。雖然筆下流出墨香，但是我強調一點，我愛銅臭。文字終究是精神上的陽春白雪，可是我要過煙火中下里巴人的生活。一日一文字友人在我面前強調自己對金錢視如糞土的態度，這很引起我的反感，我告訴她我是拜金主義者，在這個物質社會我很愛金錢，只要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之所以很愛張愛玲其人其文筆是因為她的真實，她說，我是拜金主義者，她就那么直接地告訴全世界的人。文人可以有傲骨，但是別過分虛妄和標桿清高。沒必要活得那么文藝范，把自己表達得那么文藝化，雖然每個人都有表演型人格，自我塑造的自然本性，但是，愛著銅臭，拜著金錢，得取有道有度，怎么就十惡不赦了？

　　我老公一再強調，讀書的女人是一本字典，雖然看上去博學，可是生活中不一定需要，只是偶爾翻閱，也就是說讀書女人是不實用主義者。他有時候嘖嘖稱贊隔壁會做千層底鞋的東子媳婦，會羨慕哪家巧婦做了上等美食。而我奉獻給他的除了一堆書，就是一堆書，還是一堆書。他嘲笑我遇事不與人爭辯，凡事不與人爭前。說老婆，怎么書讀越多越蔫，年歲越長越低頭無語了呢？其實這就是書本教會我的，書讀多了，方知道自己的無知與渺小，道理明了，才要低下頭踏實生活。

　　我的心很堅硬，但是很奇怪，筆下能流露出柔軟的東西，這常讓我不解。我很羨慕那些看小說、影視劇會流淚的人，多可愛感性的小女人吶，心里柔軟又綿綿，有著小煙火的小味道。而我的心冷艷，有獵獵生風的強悍，后來我知道為什么硬，是寂寞淬煉了它，在寂寞中我憐惜我自己的疼痛，或許它具有真實感。孤獨的時候寫柔軟的文字，只是希望自己回暖，回暖，快點暖。

　　早慧的女子未見得是福，而晚熟的女人卻是幸。因為躲過人生長長一段歲月，這長長的一段，便是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歲月。我想說愿世間都是晚熟的女子。懵懂不知著，世上一切你明了了，知曉了，又當如何？有時候快樂來源于無知，又有時候痛苦皆因懂得太多。

　　我不信奉上帝，我堅信，你我的良心便是上帝。我從前相信江湖，現在才知，人心才是最深的江湖。這烈烈的艷世，良心是上帝，人心是江湖。

　　人說，青春鏡中發，忽忽成白首。若不能依著自己的愿過，實在是太委屈和不甘。后來，我在黑夜聽見了很多幽幽哭聲，于是我嘆息，這么多人不能依著自己的愿過活，他們只能在黑暗里哭泣，在文字中流淚。鏡中華發，其實，蒼心已然白首。

　　我端盤子的店里一位退休的老市長每次入店吃飯，都叫上一碟咸菜，細細品慢慢嘗。眾姐妹不解有些取笑，我在猜想，老市長年輕時候必定家境窘迫，在別人吃炒菜的時候，他在角落里吃咸菜。如今老人在吃的是一份年少的情懷和情結，終于有一日，老市長說，我年輕的時候上大學就是咸菜伴我度過了那么些年……

　　每個人都會有屬于自己刻骨銘心的一種味道伴著我們成長，不經意這種味道就流露出來。

　　你，想起當年那些味道，會不會淚流滿面，那些承載我們今天一切的曾經味道，是苦，是澀，是咸，還是酸？

　　彈指莫驚春日少，此生都是有情天。人生的書慢慢讀細細讀，等有一日鬢邊有了微霜，修盡人生禪語，內心有了強大，才是真正的皈依。內心山高水闊，卻不動聲色笑而不語。最是那歲月驚人一抹。

　　到老了，一杯清茶一把椅，一地雞鴨一盆菊。坐在太陽下閑來無事翻翻書。如果混沌到不能再讀下去，倚著光陰樹，閉上眼，一夢到從前。從前我這般——敲著鍵盤，想著心事。耳畔音樂流轉，最是最美少年情懷時候。如此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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