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變幻時隨筆散文

　　瞥見曾走過千萬次的廣場，又想起你曾經說過，留下來的那個人才最苦痛。我總邂逅相同的風景，相同的雨季，昨日的溫情早已燃盡，只是人不自知。其實痛苦的不是似曾相識，而是回憶。

　　我討厭我是個長情的人，因為念舊。過去這么些年，滄海還是那滄海，桑田卻不再是桑田，心時常煎熬著，像一壺將沸未沸的水，在漫長的時光里漸漸冷卻。

　　愛情與友情到最后都被消耗殆盡，站在黝黑的天幕下，望見一個個背影走出我的生命，思緒恍惚中，又望見那雙相似的眼睛。這一生有許多不甘，唯獨這一樁事情，我恨的是自己。

　　在血液盛滿的冰凍里轉身，其實沒有誰的冷漠是與生俱來，只是當選擇前行，命運這雙巨大的手掌便推使我們走上不同的道路。即使將來殊途同歸，心的天平曾經傾斜，這一生就再還不了原。

　　我曾走過白雪皚皚的冬夜，在此岸與彼岸之間徘徊，在漫天風雪中用粗略塑造新的伙伴，原來真正會讓人無法承受的寒凍是孤獨與心冷。

　　認同泰戈爾先生的說法，生命的本質在于運動，就像征服馬匹，就像跨越海洋，就像玫瑰紅的落日會重新變得熱烈，唯有死亡亙古不變。可若是變化意味著循環，那是否注定我們要先傷痕累累，然后在紊亂的時光中等待殘缺的愈合？周而復始的風是最尖銳的匕首，也是最溫和的良藥，它讓生命如同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但如果可以選擇，一成不變或許才是心的安寧，即使它是死神的意志。

　　我曾期盼能有那么一次機會回到過去，以為會懂得珍惜。然而不管重來多少次，今日我的生命紛沓而至的依舊是悠長而靜寂的黑魆魆。年輕的任性中傷害到的殷紅的心，在每個日暮降臨后隱隱作疼。揮之不去的陰影在角落生根，那一排路燈，在冗長的夜晚站立成凄涼。我心內的種子，卻不愿在這卑微的照射下發芽。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些爾虞我詐，求全之毀也不至會盛行一時。人的情欲，像一口空洞的枯井，若未能涉及本源，間斷地灌溉如何滿溢？

　　一念執著，半世為魔。放下談何容易？雨點紛紛揚揚灑落，今夜的小雨飄忽在濕冷的空氣里，浸透心里多年的陰霾，最后一個背影也漸漸看不清蹤跡。突然想起那條被白雪覆蓋的小路，想起腳踩上去嘎吱嘎吱木柴的呻吟。

　　我們再也回不去，那個雨季，那個夜晚，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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