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質數隨筆

　　選擇生活，選擇工作，選擇家庭，選擇一本書。選擇健康，選擇起點，選擇朋友，選擇一本書。你選擇你的未來，旅途，仕途，前途，宏圖。我干嘛?我選擇一本書。

　　理由呢?沒有理由。

　　百科名片：“質數又稱素數。指在一個大于1的自然數中，除了1和此整數自身外，沒法被其他自然數整除的數。”

　　當文科生的目光落在這條注釋上，她首先想到：素數，就是質數的“字”或“號”，像白居易，字樂天，號香山居士，馬致遠，字千里，號東籬，但凡“字”和“號”，都是對名字之外的個人興趣和志向的補充說明，那素數，是如何說明質數的呢?

　　素，素顏、素人、刪華就素的素，“素數”昭示質數的存在相當樸素，它只有一個書童“1”，還有就是它自己的影子，它們在自然數的無窮序列中，形影單只地站立著，素面朝天，閃著素白的光。

　　“就像是串在一條項鏈上的小珍珠一樣被禁錮在那里”——這個比喻來自意大利作家保羅·喬爾達諾，在開始寫小說之前，他已經是一位粒子物理學博士，橫跨文學和科學兩界的寬闊視野和縝密筆觸，讓保羅的處女作《質數的孤獨》充滿了非同一般的魅力，一經推出便獲得意大利最高文學獎斯特雷加文學獎，26歲的保羅成為了該獎歷史上最年輕的獲得者。

　　《質數的孤獨》是一本充滿隱喻和象征意味的小說，在作者保羅·喬爾達諾看來，只能被“1”和它自身整除的質數，是多疑而又孤獨的數，他筆下的主人公馬蒂亞，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天才數學家，對質數陷入深度迷戀——“2760889966649。他大聲地讀著這個數字。隨后，他又小聲地讀了一遍，像是要把這個繞口令讀得熟練一點。他決定把這個數歸為己有，他敢肯定，在這個世界上，乃至在這個世界的整個歷史上，絕沒有第二個人曾停下腳步來注意這個數字。”

　　小說談到“孿生質數”的概念，它們是離得很近的一對質數，在它們之間只有一個偶數，阻隔了它們真正的親密接觸，比如11和13，越往下數，孿生質數越難遇到，可以說孿生質數的出現只是一種偶然，在那個純粹由數字組成的寂靜而又富于節奏的空間中，孤獨才是質數真正的宿命。

　　后來，馬蒂亞遇到了愛麗絲，她幼時被父親強制進行她所厭惡的滑雪訓練，導致一只腿終身殘疾，身邊人的嘲諷和侮辱，使得她性格失常。馬蒂亞認為他與同樣受過精神傷害的愛麗絲是一對孿生質數，如果他是2760889966649，她就是2760889966651，但他們雖然接近，卻不能真正觸到對方，因為總有一個偶數阻擋著他們無間親密，這種疏離一直持續到小說結束。“情到深處人孤獨”，看來情到深處，人就成為孤獨的質數。

　　《質數的孤獨》問世于2008年，其實早在2003年，英國作家馬克·哈登在自己的長篇處女作《深夜小狗神秘事件》中，曾塑造了一個患有自閉癥的天才少年克里斯托弗，他孤僻，內向，不與人交流，但卻具有驚人的記憶力和超群的數學天賦，克里斯托弗喜歡讓他有安全感的數學，最喜歡質數，他看到某個名字，比如史酷比狗(Scooby Doo)，會給其中的每個字母賦予一個介于1至26之間的自然數值(a=1，b=2，依此類推)，默算它們的和，然后得到一個質數。

　　鄰居家的小狗在深夜遇害，克里斯托弗決定寫一部推理小說，一般書的章節都用1，2,3,4這樣的自然數標示，但他決定用2，3,5,7這樣的質數作為章節號，所以翻開《深夜小狗神秘事件》這本書，第一章節號就是“2”，最后一個章節號是“233”，51個章節使用了51個質數。在克里斯托弗看來，“質數無法套用任何數學模式。我覺得質數就像生命。它們非常有邏輯，但即使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去思考，你也無法找出其中的規律。”生活在封閉世界中的克里斯托弗，就是一個孤獨的只有自己的質數。

　　《深夜小狗神秘事件》的作者馬克·哈登，1981年畢業于牛津大學，這座英語世界里最古老的大學，一向以數學為它最主要的院系之一，是不是這個原因，讓它的畢業生都對數學情有獨鐘呢?同樣畢業于牛津大學的英國頂尖科學家Marcus du Sautoy教授，曾創作出暢銷數學書籍《音樂上的質數》，專門為質數做傳記。

　　在Marcus教授看來，質數像算術的原子，是數學世界的氫氣和氧氣——2、3、5這三個質數就像數學世界里面的氫、氦、鋰原子。第一個發現質數的并不是數學家，而是住在北美的一種蟬，它們在地下埋藏了整整17年。17年后它們全部突然出現在地表，開始進食，唱歌，交配，再產卵，然后再死去，然后再17年。17是一個質數，質數成了蟬在進化生存過程當中的法寶。

　　Marcus教授在質數中間發現一種和諧的音律，讓一種樂器演奏17個音符，另外一種是29個，這些音符巧妙的組合在一起，音樂聽上去是永無止盡的……質數對球隊也很重要，Marcus教授發現，皇馬所有重要的球員穿的都是質數的球衣：拉洛斯穿3號，齊達內穿5號，羅那爾多穿11號，貝克漢姆穿23號。

　　看來，雖然所謂生命就是一個孤獨的質數，所謂愛情就是對另一個孿生質數的追尋，但質數本身仍是會帶來好運的，我開始檢索自己生活中的質數：單元樓號，“2-3-11”，父母的年紀“71”和“73”，自己身高“167cm”，兒子出生年份“1997”，今年“2011”……我向自然數的湖心扔一塊石子，它蕩起美麗的質數的漣漪，我一一撿拾，并開心地發現自己竟擁有這么多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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