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隨筆四章散文

　　小路

　　小路崎嶇而泥濘．崎嶇是山的本色，裸露出的卵石乃小路的筋骨，顯出一副飽經風霜，屢歷世事的模樣。黃色的軟泥方是小路的母體。走在上面，柔柔的、軟軟的、滑滑的，未知是南歸的乳燕銜來的巢土，是精衛填充的海泥，還是遠古大海陸起的崗巒，雖泥濘難行，卻時時感受一種未加矯飾的母性。路低處，有一洼洼、一漕漕積水，雨鞋踩時，咯吱咯吱地現出一雙深深的鞋印。路過處，但見寒風中青草相銜，草根跡近拔出，卻能在風過倒伏之后依然雄起。

　　小路崎嶇而泥濘。而無論我走到哪里，路就相偕伸延到哪里，走到哪里都是走在母親的懷抱。

　　茶花

　　村路旁邊有一道幽徑，幽徑兩邊一襲的茶樹。茶樹枝繁葉茂，繁花滿天，各具情態。她們或皎潔舒張，迎面正對，錯落的黃蕊，伸出老遠；或半掩琵琶，發隨風顫，嬌喘微微；或嘴眼緊閉，羞怯懷苞，心語呢喃。秋風過處，濃郁的清香撲面而來，搖落一地紛繁的亮澤。那種白色即使被苦雨浸過，依然是一種堅挺、健康、自信而充實的姿態，你感覺不出有絲毫的倦怠和萎謝。隔著茶花，滿丘崗叢生著松樹。只只松針逸出纖纖玉指，雙雙繡手欲握住——握住一種什么期冀？

　　稻草

　　秋收后田里只剩下稻草。遙看是一望草黃的地毯，而到近前是一方方規則不規則、卻錯落有致的田疇。稻草一律捆束著，向上人立著，似乎感戴上蒼眷顧，又祈禱來年的豐稔，就象原始圖騰舞蹈，干戚羽旄，發揚蹈厲。

　　秋雨

　　秋雨卻似春雨，纏纏綿綿纖纖細細下了兩整天了。而此刻，說是下雨，你卻感覺不到雨滴，但覺寒意隨風，鞭辟入里，就如同高手相搏，意念生風，罡氣襲人，根本用不著明刀暗箭。遙看遠方雨霧陣陣，山崗氤氳朦朦，蒼茫茫一片。近前樹林蔥蔥郁郁，油菜苗次第拔高，三五頭牛在冷冷的樹下啃食著青草，碩大的上下顎在牛鈴聲中不停地咀嚼著悠閑，那神態，猶如豐收后的老農坐在門坎上，抽著旱煙袋，眼光斜乜著你，一臉的自得。

　　雨仍浸潤著，浸潤著天空、泥土、樹木，秋意和生機。雨仍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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