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文學倫理學
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文學倫理學
摘 要: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以其深邃的思想和獨特的藝術結構魅力受到學者和評論家的廣泛關注和喜愛。
從18世紀到20世紀,學界對對莎翁十四行詩的評論涉及眾多的批評流派,然而從文學倫理學角度對十四行詩進行分析文章卻乏善可陳。
基于此,本文擬在回顧以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批評軌跡的基礎上,以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內容為研究對象,運用文學倫理學的相關理論,圍繞莎翁作品中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等方面的關系探討,進一步了解莎士比亞在處理這幾個方面關系時所體現的倫理道德思想觀。
關鍵詞: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文學倫理學批評
引言
莎士比亞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英國最偉大的劇作家和詩人,不僅以他的劇作享有盛名,而且他的詩作(主要是154首十四行詩)在文學史上也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
這部十四行詩集從它誕生的時代(1592~1598年)開始,就受到人們的贊譽,到了17世紀,雖然遭到部分人的冷遇,但卻沒有被人忘記。
1640年約翰・本森出版了一部重新編排的十四行詩集就是力證。
但以后的兩百年,它除了偶爾作為全集的附錄外,幾乎是聲銷跡滅了。
自18世紀以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引起了人們的巨大興趣和種種爭論。
對十四行詩的研究也逐步深入,這種研究一直持續到21世紀。
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評論
早在18世紀,一些評論家在一些個別詞和短語中找到了一些所謂的色情的隱語,便對莎士比亞表示反感,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卡梅爾斯(G. Camer.),他在1799年出版的《為莎士比亞信奉者感到遺憾》一書中,表示了極大的不滿.他認為十四行詩有不少的缺點,朦朧不清,令人生厭,降低了作品的價值。
史蒂文斯(G. Steven)說:“我們沒有重印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及其著作的必要,因為國會所能制定的最強硬的法令,也不能強迫讀者為其所用。” 他還說:“假如莎士比亞沒有創作其他戲劇作品,而只是創作這些十四行詩的話就會像時間從予他極小的名聲,就像時間賦予一個更老的、更文雅的十四行詩詩人托瑪斯・沃森(Thomas wotson)一樣。”
從18世紀下葉到19世紀,浪漫派詩人柯勒律治 ( S.T.Coleridge)、雪萊(P.B.shelly)、濟慈(John Keats.)和歌德(J.W.Goethe)等人開始注意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并高度評價這些十四行詩了。
首先, 柯勒律治為十四行詩中所謂的“不道德”辯解,認為詩中表現的超友誼的感情,遠不是什么情欲,欣賞玩味這樣的感情,是那個時代流行的一種風氣。
雪萊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也無比欣賞,他說:“請注意這些十四行詩的形象,他們是多么熱烈的詩和感情。”濟慈說他對莎士比亞非常欽佩,說他隨身攜帶的三本書之一就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我在別的十四行詩中從未發現這么多的美。
這些十四行詩看來似乎充滿美好的東西。” 歌德也說過:“莎士比亞作為詩人,他的語言功夫極高,比舞臺通過的感官所見所聞,更能打動人心。”
到了20世紀,人們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有了新發現、新認識和新評價,對它的興趣超過了莎士比亞劇作的興趣.這些十四行詩中深沉復雜的感情、朦朧含蓄的意識、精巧而機智的藝術表現力以及對生活和美的哲理,對現代人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之后,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評論界又燃起燎原的烈火,炮聲連天:評論家約翰・克勞・蘭塞姆(John Crowe Ransom)曾在《地球本體》上發表一篇措辭相當嚴厲的評論.他把莎士比亞判定為玄學派詩人,然后針對玄學派的弱點進行猛烈的抨擊.蘭塞姆先生的論點是:“好詩總是內容廣泛,無懈可擊的……一位詩人不該對隱語的要旨比對表達手段更嚴肅、認真,也不該為了暗指更深層次的東西,犧牲表達手段所具有的嚴密的邏輯。”
亞瑟・邁茲納(Arthur Mizener)嚴厲地駁斥蘭塞姆所持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是玄學派詩的論點.他指出,與玄學派詩歌形成鮮明對照的是莎士比亞最好的十四行詩,它以極其豐富性、復雜性和范圍廣泛的詩歌語言為特征。
他還說:“這些十四行詩里的‘每個形象細節可以孤立地觀查’,而詩的本身代表了這個細節‘簡沽的、完整的層次’”。
他詳細剖析第124首十四行詩的時候說道:“莎士比亞有意把焦點分散,請讀者在讀這首詩時,要避免在復雜的相互作用的隱喻中,只將其中任何一個隱喻帶進了比其他隱喻還更重要的隱喻中去。”
迄今為止,我國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評論主要有:梁宗岱的《莎士比亞的`商賴》,屠岸、鐘祥、及索天章同志的《關于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揚周翰、周啟付的《談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王忠祥的《真、善、美的統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錢兆明的《評莎氏商彼詩的兩個譯本》以及趙毅衡的《從(十四行詩》認識莎士比亞》等,其它的這方面的評論文章就很少了.由蘇天球編譯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專論集》搜集24篇英、美、加拿大莎評家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從不同角度、以不同方法的評論。
從這些評論中讀者不僅可以看到時代變遷了,各個階段、各種流派的批評標準也隨之變遷,還可看出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評論的文學趣味、文學風尚,更重要的是這些批評家的評論或貶或褒,給人們的研究提供了許多不可多得的、很有學術價值的參考資料。(蘇天球:73)
二、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各種批評理論和流派
20世紀是文學批評發生巨大變革的時代。
繼弗洛依德心理分析和英、美新批評之后,在文學批評領域里產生了一系列的深刻變革,出現了形形色色的批評理論和流派,他們也已經滲透到當代莎士比亞戲劇理論的批評中,其中有結構主義、解構主義(對結構主義的反駁)、符號學、女權主義和新歷史主義等。
結構主義和解構主義兩種批評方法也適用于對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評論。
結構主義作為一種新的批評方法和理論形成于20世紀50~60年代。
按照結構主義的基本原則衡量,歷來對莎士比亞的劇和詩,著重心理的和歷史的評論,都是毫無根據的、無價值的。
結構主義者認為莎士比亞的劇和詩是語言構成的,而語言向讀者提供了許多復雜的具有自我調解功能的自足自力的結構。
每部劇和每首詩的意義存在于該劇或詩的語言總體結構中,劇或詩的任何構成因素一旦游離這結構之外,它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因而是無意義的。
這種結構主義批評發端于奈茨.(L.C. Knights)、奈特(G.W.Knight)和弗萊(N. Frye)的莎士比亞批評中,盡管這些批評家沒有一個自命為結構主義者。
然而,真正以結構主義方法分析莎士比亞文本的卻是雅格布森(R. Jacobson)、瓊斯(Laurence Jones)和格雷夫斯(R. Graves)與萊汀(Laura Riding),后面這兩人曾對莎士比亞第129首十四行詩作過詳盡的分析。(蘇天球:74)
三、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文學倫理學批評
為了解決文學倫理價值缺失的問題,文學倫理學批評應運而生。
文學倫理學批評是一種從倫理視角閱讀、分析和闡釋文學的批評方法。
它以文學文本為主要對象,從倫理的視角解釋文本中描寫的不同生活現象,在人與自我、人與他人、人與社會以及人與自然的復雜倫理關系中,對處于特定歷史環境中不同的倫理選擇范例進行解剖,分析倫理選擇的不同動機,剖析倫理選擇的過程,揭示不同選擇給我們帶來的道德啟示,發現可供效仿的道德榜樣,為人類文明的進步提供經驗和教誨。
(聶珍釗:5)如果以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作為文學文本,從倫理的視角解讀詩歌中的不同現象,圍繞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等方面關系進行探討,就可以對詩人莎士比亞的倫理思想進行較為全面的理解。
首先,人與自然的關系探討。
人與自然的關系在十四行詩中主要反映在莎士比亞對于時間的觀點。
時間是影響16世紀詩歌主題的因素中最為引人關注的話題之一。
在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中,時間是他構建和連接154首十四行詩的重要內在因素。
詩集中直接出現時間一詞出現在首行的就有第12首、第17首、第19首、第49首、第73 首、第106首、第123首。
其他出現在非首行的則達幾十處之多,這說明時間確實是詩人關懷的重大主題。
時間作為大自然的重要維度,體現了大自然客觀存在的現實。
莎士比亞在十四行詩集中抒發了時間這把利劍對大自然以及生命的殘酷和無情。
時間是無情的,它的存在是通過很多意象表現出來的,其中較為典型的就有鐮刀。
人在時間面前是無能為力的,任何人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日漸老去。
沒有能夠戰勝時間的人類。
在時間面前,人類似乎只能是束手就擒,無所作為。
但是莎士比亞則以超人的勇氣大膽地向這個早已成為定論的社會命題提出了挑戰,要通過人的力量來戰勝時間。
這就形成了人類試圖戰勝時間和時間不可改變之間的倫理結。
倫理結是文學作品結構中矛盾與沖突的集中體現。
倫理結構成倫理困境,揭示文學文本的基本倫理問題。
(聶珍釗:258)那么莎士比亞是怎么來對這個倫理結進行解構呢?莎士比亞對這個倫理結的解構給出了三個途徑:繁衍子嗣、文學創作和永恒的愛情。
莎士比亞認為時間不僅是單向的。
相反,面對時間,他充滿了與時間抗衡的斗爭精神,他要以自己的詩句來反抗時間對人類的控制,這種對時間的反抗精神其實也就是對大自然規律的反抗。
他的詩歌表現出文藝復興時期一個人文主義者對時間的態度即充分相信人的力量,用人類的繁衍,人類的智慧以及人類的愛情達到與時間抗衡的目的。
由此可以看出莎士比亞在自然面前樂觀、積極的生活倫理觀。
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在人與人關系方面的倫理結集中的反映在他和他的俊美的朋友以及愛慕的“黑膚女子”之間的感情糾葛關系方面。
莎士比亞十四行詩, 很明顯涉及了性的主題, 也觸及到了倫理道德的標準。
按照批評家確定的1609 年四開本為真本的說法, 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敘述了一個比較完整的關于第一人稱角色在性與情方面的歷史。
詩集共有154 首, 最后兩首跟其余152 首沒有關系, 是從希臘詩歌翻譯過來的, 一說有可能不是莎士比亞所作。
第1 首到第126 首是寫給一位男性的貴族朋友的。
這位/ 甜甜的 ( 第108 首) 、/ 可愛的 ( 第126 首) 男子/ 長著一張女人的臉 ( 第20 首) , 其中第1 首到第17首勸說這位年輕的美男子結婚生子, 以便在孩子身上復制他自己的美貌。
第40 首到第42 首, 以及第133、134、144 首寫美男子搶走了主人公的情人。
第78 首到第86 首寫詩人情敵從主人公手上奪走了他喜歡的美男子。
第127 首到第152 首是寫給一位已婚的黑膚女郎的。
這一部分包括了一些充滿怨憤的/ 罵詩。
這些又可以總結為五個方面。
一是貫穿幾乎整個詩集的同性戀, 二是主人公和黑膚女郎的異性戀, 三是主人公為之瘋狂的美男子、另外同是詩人的一個情敵和黑膚女郎之間的三角戀愛, 四是主人公同時與美男子和黑膚女郎構成的交叉的雙性戀, 五是主人公控訴的美男的自戀。
(羅益民:162) 這些復雜的愛情關系為當時文藝復興時期的倫理語境所排斥的。
詩人通過他的詩歌表現了思想的矛盾和沖突:一方面,詩人渴望朋友之間真摯的友誼,將友誼看作是人生非常重要的情感訴求;另一方面,和所有人一樣,他也同樣渴望品嘗愛情的甜蜜,但是不幸的是,他卻悲慘地遭遇了忠貞友情的背叛和愛情的移情別戀。
面對情感關系上這個突出的倫理結,詩人又該何去何從?對此莎士比亞采取了常人所難以做到的寬恕朋友和愛人以及自省的方式解決了這一個問題。
由此可見,莎士比亞的倫理思想中明顯具有寬恕的基督教思想。
人與社會關系構成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中另外一個倫理結。
在十四行詩中主要體現在詩人對君王及其所代表的權力方面。
在第29首詩歌中有這樣的詩句:想起了你的厚愛使我多富有�就是和帝王換位也不愿屈就。
第55首中詩人寫道:帝王們的大理石或鍍金的紀念碑/都沒有這滿是活力的詩篇更長壽,/你將在詩篇中大放光芒./那石碑無人打掃,隨時光消逝斑斑點點,殘忍的戰火會把塑像摧毀/騷亂則把石碑蕩滌無存,/但戰神的利劍及戰火的烈焰/燒不掉你心中充滿生氣的印象。
君王是社會統治者的代表,然而在詩人眼里,與自己的愛情和大放光芒的詩篇相比,君王的權力毫無價值。
詩人對君王權力的蔑視之情躍然紙上。
抒發了新興資產階級渴望自由競爭,渴望掌權,反對“人生是苦難和罪惡”和“來世報應”的宗教觀念,以對抗封建主義、神授王權和天主教的絕對權威的倫理思想。
結語
總而言之,從文學倫理學分析的角度看,莎士比亞在他的十四行詩中通過詩歌文本表達了他在人與自然、人與人、和人與社會等方面的倫理思想:首先,人與自然的關系集中體現在時間維度上,時間是人生的劊子手,對人類是殘酷和無情的,但是在時間面前,人不僅僅是被動悲觀地受到時間的摧殘和控制,相反,人可以通過繁衍后代、文學創作和永恒的愛情來和時間抗衡,將時間踩在腳下。
其次,人和人之間的關系無論有多么的復雜和微妙,但是只要擁有一顆善于寬恕和內省的心靈,一切都會變得更加美好,人和人之間也能變得更加和諧友好。
最后,在人與社會關系上,代表封建權力的君主及其所擁有的權力,只不過是滾滾向前的歷史車輪上的一粒黃沙,如果不能為社會謀福利,最終難逃被歷史湮沒的命運。
一個進步的社會呼喚的是平等、進步和自由。
唯有如此,社會才能不斷發展,穩步向前。
換言之,莎士比亞的倫理思想的基本原則就是真、善、美的統一。
莎士比亞的倫理思想雖然只是代表上升的資產階級的發展愿望,有其無法克服的階級局限性,但是從各方面符合了當時的社會歷史和倫理語境,具有進步的意義。
對今天我們物質和精神文明建設的發展依然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值得我們反復學習,不斷思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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