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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人性論的發展路向
儒家之人性論,根基于其仁義之道。儒家對于人性之論證與說明,目的在于要為其所張揚的仁義之道確立一根基與現實之出路。
作為儒學之開山始祖,孔子一生講得最多的是仁。然孔子之論仁,主要局限于仁本身,即何為仁,為什么行仁的層面上。至于如何行仁,在孔子那里,還不是問題的重點?鬃又皇呛唵蔚卣f:“為仁由己”,“我欲仁,斯仁至矣”。在孔子看來,行仁完全是人的自覺的行為。至于為什么是人的自覺的行為,孔子并沒有展開具體的論證。由此,孔子多言仁義,而很少論及人性?鬃诱撊诵,只限一語:“性相近也,習相遠也。”性何以相近,習何以相遠?孔子未予明言,因為孔子所關注的主要問題是仁義本身,而非如何推行仁義之道。
孟子處處以孔子之繼承者自居。孟學對于孔學之發展,主要即在于“為仁之方”方面的發展。孟子自覺地將孔子仁學的終點作為自己仁學的起點,并通過對“為仁之方”的論述,而建立了自己的心性論。
在孟子看來,“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人與動物之間是有相同性的:“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聲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人與動物相同的因素是人之性,但卻不是人之所以為人者,不是人性。人之性所表證的是人的先天性的因素,這種先天性的因素實際上亦是人的本能、人的本性,人的本能和本性在很大意義上是與動物相類、相通,以至相同的。人性所表證的卻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因素。人之所以為人,并不是因為人與動物相類、相同,而是因為人與動物不同,與動物不同而為人之所專有者,才是人性。孟子認為,人異于動物之根本所在,正在于人先天地具有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這才是人之所以為人者,才是所謂的人性。“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因此,人之本性就其本原意義而言,原本就是善的。這種本原的、先天性的善,正是人為仁向善之基礎;人本身原有的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正是人為仁向善之發端:“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所以,儒家所宣揚的仁義禮智,并不是外在于人或強加于人的東西,而是根源于人性,并且是由其發育出來的東西,是人性中本有的東西:“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為仁不過是使人性之中本有之善端得以發揚廣大而已。孟子這種心性論的確立,就為儒家所倡導的仁義之道,第一次尋找到了理論上的根據。
與孟子不同,荀子并不認為人天生就具有為仁向善的傾向。為仁向善,在荀子看來,完全出于人之有意作為,即出于人之“偽”,特別是出于“圣人之偽”。“凡禮義者,是生于圣人之偽,非固生于人之性也”;“凡人有所一同,饑而欲食,寒而欲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無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雖然荀子也像孟子一樣,認為人性是人秉受于天的,是先天的,是天賦的。但是與孟子不同,荀子將人與動物所共有的好利惡害的自然本性,當作基本的人性。如果順乎人的自然本性,必然導致人與人之間的相賊相殘和社會的混亂。所以,在荀子看來,人之本性為惡。“故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惡,以為偏險而不正,悖亂而不治,故為之立君上之執以臨之,明禮義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罰以禁之,使天下皆出于治,合于善也”。君子小人就其天性而言,并沒有什么不同。“凡人之性者,堯舜之與桀跖,其性一也;君子之與小人,其性一也”。人之實際的不同,完全在于后天的力量,完全在于他們所生活的環境和個人的主觀努力,即在于“注錯習俗之所積耳”;“慎習俗,大積靡,則為君子矣;縱性情而不足問學,則為小人矣”。
孟子和荀子均承認人有好利惡害的本能,荀子將這一本能稱為“人之性”,而這一“人之性”是人與動物相共的。孟子雖也承認人與動物這一相共的本能,他卻不認為這是人之所以為人者,人異于動物之根本所在,在于人先天地具有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這才是人之所以為人者,才是所謂的“人性”。荀子論性,只承認人與動物相共的因素,承認“人之性”,而沒有孟子之所謂人之所以為人者,亦即“人性”的概念。雖然荀子亦曾論及人與動物之區別。“人之所以為人者,非特二足而無毛也,以其有辨也”,人之有辨,是指人具有明辨是非然否的能力。“水火有氣而無生,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獸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亦有義,故最為天下貴也”,人之有別于動物者,為人有義、有辨。但荀子并未將這一區別當作基本的人性。
孟子人性論的問題是:既然人性本善,惡從何而來?禮何由而生?禮發揮作用的基礎又是什么?荀子人性論的問題是:既然人之性惡,善從何來?人又何以能改過從善?如果人類的希望只是因為圣人制禮作法,外在規則何以能化為人的自覺的心理意識和行為習慣?
孟子之性善論突出人之先天因素,荀子之性惡論強調人之后天作為。人之為仁,既不能不根于先天,但亦不能忽視后天之努力。所以,《中庸》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性為天、為誠,強調的是人的先天性的因素;教為人、為明,強調的是人的后天性的因素。先天性的因素突出的是人的先天根據,亦即后儒之所謂本體;后天性因素突出的是人的后天的功夫。張載講:“儒者則因明致誠,因誠致明,故天人合一,致學而可以成圣,得天而未始遺人。”只強調先天,而不注重后天,只有根據而無功夫;只注重后天,而不承認先天,則只有功夫而無根據。
后代儒學發展之切實問題,正是如何將孟與荀結合起來,亦即將本體與功夫如何結合起來的問題。性三品說即是這樣一種嘗試。董仲舒曰:“圣人之性,不可以名性,斗筲之性,又不可以名性,名性者,中民之性。”揚雄曰:“人之性也善惡混,修其善,則為善人。修其惡,則為惡人。”王充曰:“余固以為孟軻言人性善者,中人以上者也;孫卿言人性惡者,中人以下者也;揚雄言人性善惡混者,中人也。若反經合道,則可以為教,盡性之理,則未也。”韓愈曰:“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導而上下也,下焉者惡焉而已矣。”張載首先將性分為天地之性與氣質之性。“性于人無不善,系其善反不善反而已,……形而后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二程發揮了張載的觀點,進一步以理、氣論性。程頤曰:“性即是理,理則自堯舜至于涂人,一也。才稟于氣,氣有清濁,稟其清者為賢,稟其濁者為愚。”朱熹進一發揮完善了二程的觀點:“論天地之性,則專指理言;論氣質之性,則以理與氣雜而言之”;“性非氣質,則無所寄;氣非天性,則無所成”。
這一切努力之根本用意都是力圖將本體與功夫結合起來。只有將本體與功夫結合起來,儒家的仁義之道不僅獲得了先天的根據,也具有了可靠的基礎和現實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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